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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鋃鐺入牢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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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束手就擒了?

百官眼觀鼻鼻觀心,不, 太子是被下了降頭了。今日但凡太子殿下有一句矢口否認, 他們自當赴湯蹈火,鞠躬盡瘁。可太子他, 竟然俯首認罪了?

獻給皇帝的那卷文書,到底留了什麽通敵叛國的證據?

柳行素一瞬間擡起頭, 驚詫地尋找人群中那個俊美如畫的身影。

他翩翩出塵的紫衣上有桫欏花紋隱現, 墨發金冠,他還是那樣,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淡定溫雅,好像他承認的, 不是殺頭的重罪,而是一件無阻掛齒的小事。

皇帝於是眼一沈, 心也跟著冷了, “太子,這封文書上,突厥太後的印璽在兩國文書上曾經出現過, 分毫不差, 但你方才只要辯解一句, 朕都信你清白。”

白慕熙的臉色淡淡的,“罪證確鑿, 無可爭辯。”

便是睿王也想不到,太子竟會在朝堂上承認得這麽快,他也有點驚愕。照理說, 他這個皇兄為人算是嚴謹周到的,這次竟會給他鉆了這麽大一個空子,而且絲毫沒有反駁之意。睿王瞇了瞇眼,難道這是白慕熙刻意賣的一個破綻給他的?

皇帝冷冷地一低頭,冕旒上的玉珠層層疊疊,猛烈搖晃。“太子,朕再問一句,你當真——與突厥太後早有協定?”

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柳行素抿著紅唇,視線從沒在他身上偏走一分。

金殿裏不知道哪裏來的風,那身銀紫的繡暗紋對襟長袍,衣擺輕曳。

眾目睽睽,萬籟細細。

“父皇心中,已有答案了。兒臣百死莫贖。”

他如是道。金殿上,連忐忑抽氣的聲音都一瞬間隱沒無聞了。

皇帝果然勃然,“好,好得很——來人,將太子押下,關入大理寺聽候問審!”

他恨然起身,“退朝!”

睿王仍然不解,他走近了一步,皺眉道:“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白慕熙優雅地揚唇,“對你而言,百利而無一害。這一次,是我輸給你了,我心服口服。”

睿王一楞。他從沒想過,小時候處處壓他一頭,受盡寵愛與讚美的皇兄,他今日竟然如此大方坦蕩地說,他輸了,他輸得心服口服……睿王心裏頭曉得,如若最後輸的人是他,死的人是他,他絕不會有勇氣,或者拉下臉對白慕熙說一句“我一敗塗地,自此以後你高枕無憂”之類的話,因為他的氣量,當真比不上白慕熙。他意識到這一點,臉沈重地垮下來了。

當四名侍衛擁著太子下朝時,正好路過柳行素的身側。

他走得那麽從容,連一個回眸都沒有。

柳行素的腦中突然掠過一個念頭,也許,他什麽都知道的。

柳行素在一剎那電光火石之間,差點出口喚出他的名字。可終究只是目送著那道身影,遠了。從金碧輝煌、雕梁畫棟的大殿上,在龍纏鳳繞的堂皇華貴裏,杳然無痕。

……

皇帝餘怒不能消。

他前不久因為一本賬簿對太子動了殺機,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今日卻失望到了這個地步,簡直後悔生了這個不孝的孽種。

先人曝霜露、斬荊棘才有的尺寸之地,後人不思守之,他竟然同突厥賊人沆瀣一氣,皮裏陽秋,對他陽奉陰違,果然是好膽色,好手腕,不愧是大周太子,他欽封的儲君!

皇帝怒不可遏,越走,越是想著這事,大是惱火。

待到後宮,那挨挨綿密的雪海裏飄出竹笛聲,幽幽蕩蕩,在整片梅林雪海之間踴躍纏綿,似落雪輕柔,又似水聲清越。皇帝的腳步一頓。

記不清多少年前,那時候皇後還在,他對那個女人極盡寵愛,可他知道,她的心始終不在自己身上,縱然相敬如賓,到底是意難平。如今,如今她生的兒子也同她一樣,心裏向著外人,對付他這個父親。

“皇後……”那笛音實在纏綿,勾人魂魄,皇帝聽著聽著,忍不住低喃出聲。

宦官不敢湊近了瞧,但粗淺地一瞥,也看到皇帝那雙已顯渾濁的眼底,沾了幾朵晶瑩的淚光。

皇帝聽了聽,待到眨著眼睛,逼退了往事浮上心頭激起的澀意,側過頭問道:“何人在宮中吹笛?”

宦官搖頭,腰背便不敢直起來,“聽說,是先前照顧皇後的宮女。當年陛下曾恩準,讓她留在宮中終身為婢的。”

那個侍女……他想起來,是皇後的陪嫁丫頭。

皇帝心思一斂,也沒說什麽話,只是沈痛,郁色不展地走了。華服龍袍消失在重檐之下,微瀾的天,雲青青兮欲雨。

太子被關入大理寺這日,舉朝轟動。

民間也是議論鼎沸,絲毫想不到太子如何從忠君愛國的仁義儲君成了賣國割土的反覆小人,但皇帝大老爺說的話無論如何也不能是假的吧,至少不能無憑無據便關押了太子。

可是故事發展到這一步,當真是看不懂了。據說太子在朝堂上自首時,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此事撲朔迷離,教人看不破。

睿王妃等著凱旋的丈夫,她在門口望著,聽說了消息,焦急地註視著迎著滿城風雨而歸的睿王,睿王將身上的蓑衣取下來,下人捧著退下了,睿王伸手將睿王妃纖細的腰肢一攬,美人頃刻間跌入了他的懷中,睿王放聲大笑,“愛妃,今日真是本王最暢快的一天!”

睿王妃表面為他高興,心裏頭卻不能安定了。

睿王朗然勾唇,“本王沒想到,白慕熙原來如此不禁折騰。不過區區一封信,父皇縱然疑他,最多軟禁,也不會輕易便押他去大理寺看押,你說,他為什麽竟然親口承認了勾結突厥太後?”

睿王妃搖搖頭,“妾不知道,王爺,天冷了,淋著雨回來怕積了寒,我去煮碗姜茶給你喝。”

睿王凝了凝神,微微頷首。

總覺得愛妃今日神色有些怪誕,若此次順利,太子之位非他莫屬,她竟然不高興麽?但願這是他的錯覺。

韓訣沒想到,白慕熙把他從大理寺撈出來沒多久,他自己便進去了,大理寺的人不怎麽通融,他花費了一番苦功夫,將家裏的藏品搬了兩三樣稀世奇珍出來,才堪堪打通了要道,進到大理寺地牢去看他這個任性胡為的表弟。

“兩位軍爺,太子……這夥食。”正巧大理寺的人要給太子送飯,韓訣蹭進來,看了眼青菜覆飯,清湯寡水,不由暗暗皺眉。

一人嗤笑道:“大理寺沒有太子爺,這裏,全都是階下囚。只要皇帝陛下不下旨,我等都一視同仁地對待。”

韓訣後悔沒帶兩只烤乳鴿來。

地牢濕氣重,到了下邊爬著墻的處處都是青苔,滑不留腳,韓訣一路摸索過去,到了底層,一間打磨得光可鑒人的石牢赫然出現在眼前,士卒抽出鑰匙打開牢獄,放韓訣進去,“韓大人,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煩請快些,我們擔待不起。”

“好。”韓訣沒廢話,一腳邁入了監牢。

地牢裏潮濕的味更重,鋪著一層草,但也濕漉漉的,只有一方窄窄的石床,此時白慕熙正坐在淩亂的草上,形容有些狼狽,披散著長發,手上戴著一副沈重的鐐銬,但他的臉看起來還是自在的,甚至,有種說不出的輕松。

韓訣心中突突,將手裏的飯盒放到了地上,“你怎麽,弄成了這副模樣?”

白慕熙微笑了下,“要打通關系,廢了你不少心思吧。”韓訣呆了呆,只聽他道,“你找莫玉麒要點回利吧,讓他替你補上。”

“你我之間,還計較這個?”韓訣心情沈重地聳眉,“私通敵國可是死罪。一旦罪證坐實,你該如何自處?我知道你不會,到底是誰有心陷害你?”

白慕熙沈吟了一下,抿唇道:“我要是知道,大概不會坐在這裏了。”

他的唇色幹涸,臉色蒼白,看來即便沒有上刑,他也受到了一些嚴苛的“對待”,他出生就是世子,六歲時封為大周儲君,何其光鮮的一生。

韓訣不由唏噓,“胡說八道,你有心查害你的兇手,會在殿上一個字都不留?”

“你事先便沒有察覺,也沒有安排麽?”

白慕熙擱在膝頭的手動了動,腕上的鐵鏈叮當作響,他斂眸道:“沒有。”

“我該怎麽救你出去?”面對他的不配合,韓訣真是腦仁兒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鐵鏈晃蕩,韓訣沈眉,“姑母就留了你一個兒子,我不能讓你白白送死。”

白慕熙啞然失笑。

韓訣怒極,“你笑什麽?”

白慕熙掙開他的手,“表哥,個人自有個人的活法,你管得太多了。”

“上次你不也從大理寺把我救出去了?你花費了那麽大的代價,我為你犧牲一點,也沒什麽。”韓訣沈下眼色。

白慕熙搖頭,“那不一樣,害你入獄的人,也是我。現在我入獄,是我咎由自取與你無關,這趟水你不要蹚了,對你沒有好處。”

韓訣氣得蹬了一腳他座下的幹草,“白慕熙,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想的是,如果我六年前就在那場大火裏死了,也許今日一切都會不同,可惜我沒死。沒死,有些東西,欠了就是要還的。”他淡然,眉眼如蓮花的開落,仿佛是想到了最心馳神往的那個人,心裏的那座豐碑。

韓訣終於楞得說不出話來了,半晌方道:“你你……你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陡然覺得,韓大人和太子有基情……

別打我別打我,這是bg文,這是bg文,這是bg文,重要的事情強調三遍。

弟控啥的不是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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